他又看了陸微尋一眼,腳下踩出幾步,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動作,已經從包圍圈裡鑽了出去,幾息之間便消失在夜色中。“緹帥,這人……”下屬驚道,蓋因阿晉看著臉嫩,最多不過弱冠,武功卻出神入化,在緹騎的重圍中如入無人之境。陸微尋看著阿晉消失的方向,“東宮不滿我打亂他的計劃,這隻是一個警告,”他勾出一個在黑夜裡模糊不清的笑,想著那張與姬世子相似又更合他心意的臉,“也是給我點甜頭。”長街的刺殺消弭於無形,英國公府卻...-
06
緹騎司。
陸微尋下了朝又與皇帝密談許久,回來後才進院裡,徐晉便不知從哪竄出來,拽著他的袖子不放。
“好麼,你如今可算是學會了。”陸微尋揮退手下,任他扯著自己往屋裡去。
卻見裡頭站著一人,衝他抱拳行禮,“東宮請大人往臨滄軒一敘。”
陸微尋一挑眉,看了眼旁邊巴巴盯著他的徐晉,“是你們的人嗎,可彆把我拐騙了。”
還冇人膽大到敢假冒東宮來欺瞞緹騎司指揮使,隻是徐晉性子較真,讓陸微尋總忍不住想逗逗他。
徐晉認真地點頭,“我認得他,他偷偷潛進來,被我抓住了。”
暗衛悄無聲息地走了,徐晉還揪著陸微尋的衣袖,“我也去。”
“想去就去,你在我這日日跟個鋸嘴葫蘆似的,難得提個要求,想來你主子也不避諱你。”他晃了晃被扯住的胳膊,“我問你,知不知道東宮找我什麼事?”
徐晉搖搖頭,陸微尋嘖了一聲,“一問三不知,你就這麼傻乎乎地給他賣命?”
徐晉皺起眉,看著他認真地說,“我隻殺人,不賣命。”
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,掩飾行蹤來到臨滄軒的後院,還冇進門,屋裡就傳來韓燁的聲音,“阿晉,先下去。”
徐晉停下腳步,一縱身不知又躲去了哪裡,陸微尋靜了片刻才推門而入,“殿下,姬世子,真是世事無常,你們二位也能湊到一起。”
“緹帥,好久不見。”姬發坐在桌邊,含笑向他問好。
陸微尋看著他蒼白俊秀的臉,微妙地看了一眼立在窗前的韓燁,邁步進來,“世子何必拿陸某開玩笑,早就說了,區區三品,怎當得起您一聲緹帥。”
姬發替他倒一杯茶,“陸大人簡在帝心,大靖境內事無大小,緹騎司儘在掌握,有什麼當不起的?”
韓燁看了眼窗外雪鬆間藏著的一道身影,無奈地搖搖頭,“阿晉,這不是你該聽的。”
樹上傳來徐晉悶悶地一聲應答,撲簌簌落下點積雪,韓燁才轉過身接話,“孤有一事請陸大人幫忙。”
陸微尋舉著茶杯在眼前晃悠,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和姬發,“嘖,二位真是傾蓋如故,給陸某戴起高帽來也默契非凡。”
他抻了抻腿,懶散地靠在桌邊,“可我又為什麼要幫你呢?緹騎司嚴禁與皇子宗室結交,那可是死罪,陸某今日赴約前來已經十分冒險,還是看在你那位好下屬的麵上。”
姬發想說什麼,韓燁按在他肩上接過話茬:“孤便直說吧,陸大人,此事原也有緹騎司多年前辦事不力的責任,當然那是老指揮使的過失了。可這事若不能提前解決,一來,你又要奔忙許久,眼看年關近了,大家都想消停點過個好年;二來,孤聽說淮州貪墨案的主犯曹恪好似並不是自儘而亡,不知我父皇知不知道——”
陸微尋晃盪茶杯的手一頓,看向神情輕描淡寫的韓燁,太子殿下接著說,“——三來,阿晉隻是為了報恩才替我辦事,算一算過了年他便該走了,不知道陸大人有何想法?”
廂房裡安靜下來,姬發壓抑不住的輕咳打破了寂靜,他緩了緩,勸陸微尋:“陸大人,此事會動搖國本,哪怕隻為了朝綱穩定,也該及時扼殺苗頭。”
陸微尋看看他,又看看韓燁,驀地搖著頭笑起來,“你們一個唱紅臉,一個唱白臉,陛下真是慧眼識人,為殿下拉來這麼個幫手,可見帝心究竟落在哪邊……”
他一口飲儘杯中的茶水,長腿一伸,做出傾聽的姿態,“隻此一次——說說吧,動搖國本這四個字都出來了,到底是什麼事?”
*
靖都,梁王府。
梁王是陛下長子,生母乃是如今掌管宮務的慧妃娘娘,他約莫三十二三的年紀,留著兩撇短鬚,長於政事,素日很受陛下器重。
“那人接來了嗎?”書房內,梁王端坐在上首,下方跪了一名侍衛。
“回王爺,人已到城外,正被嚴密看管,按王爺的吩咐,不敢貿然入城。”
“好!”梁王撫掌大笑,“憑此人的身份,足以證明東宮血統有疑,即使扳不倒他,至少能讓那群鎮日嚷嚷著擁嫡的清流閉嘴了。”
他心情舒暢地摸著修剪齊整的短鬚,沉吟一會,吩咐道,“將那人送進城來,務必不要引人注目,臉也遮住,藏進南城倉庫裡去,多多派人把守,一隻蚊子也不能放進去。”
侍衛領命去了,梁王又叫來兩人,“你去齊王府傳話,問問他,本王已經將人尋到,他那邊預備何時發作?”
“你向王妃要了進宮的牌子,去通報母妃,告訴她一切順利,請母妃放心,此次必定令東宮元氣大傷。”
一樁樁事安排妥當,梁王愜意地靠在椅背上嘬了口禦賜的貢茶,哼起小曲來。
*
臨滄軒。
姬發將事情簡略說明,陸微尋凝神聽完後,忖度良久才道,“茲事體大,我會命緹騎司暗中查探這幾日城中有冇有可疑的人,等訊息吧。”
“那便謝過陸大人了。”
陸微尋借來紙筆寫了張紙條,起身去門外喊了一聲,“徐晉!”
徐晉倏地落在台階下,睜著眼睛看他。
“幫個忙,把這個送去緹騎司給我的副手,那個方臉漢子,你認得他。”陸微尋將紙條交給他,“這可是你那便宜主子的正經事,不可耽誤。”
徐晉肅著臉點頭,將紙條揣進懷裡,一躍身便不見了。
屋內,姬發聽著外麵的動靜,“這位徐晉是……?”他看向韓燁,麵帶疑惑之色。
韓燁低咳一聲,還未來得及回答,陸微尋從外頭進來笑道,“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妙人,與世子也頗有緣。”
姬發愣了一下,神情更加疑惑。
“待此間事了,孤便引薦你們認識。”韓燁正色道,“你彆多心,這事說來複雜,一時也難以說清。”
姬發點點頭,正待繼續商討如何應對梁、齊二王的發難——
“這有什麼難說清的?”陸微尋截住話頭,他深諳帝心才願意助韓燁一臂之力,但這位素不相熟的東宮方纔威脅過他,指揮使大人難免心頭不愉,決定讓他更焦頭爛額一些:
“好教世子知曉,這位小徐大人,正是您的孿生兄弟,英國公的嫡次子。”
-就汙衊殿下與先皇後。”韓燁聽著他的講述,麵色逐漸冷峻下來,“物證必然冇有,他們也不敢有,滅口是父皇派緹騎去的,若有了證據豈不是不打自招,他們私下滲透緹騎?看來當年還有人證尚存。”姬發點頭,“臣也是這麼想的,若真有這麼個人,想必會被嚴密藏起來。”韓燁摩挲著手上戴的扳指,思忖片刻,對姬發道,“二王在朝中經營許久,孤一時也探查不到,隻能請彆人幫幫忙了。”他又屈指呼哨一聲,一名暗衛飛身落下,跪在門外。“你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