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家長

時候,有個小孩不聽勸在超市滑推車,一下子空翻摔在地上。”陳曉菁“啊”了聲。這好笑嗎?但是卻隻見溫黛黛悶著笑個不停。*一月來臨,期末考試也快了。越靠近高考的日子,心上的緊箍就彷彿更緊一圈。今年,無論如何都要考好。下了第四節課,陳曉菁拉著溫黛黛往食堂衝。最近食堂換了兩個做菜師傅,糖醋裏脊和酸辣土豆絲特別好吃,去晚了連渣渣都冇有。剛到樓下,有人在喊“黛黛”。溫黛黛停了一下,蔣梅朝她招手。“我還說讓逸飛拿...-

直到很多年後,結婚紀念日上,兩人回憶起過往。

成為謝太太的溫教授已經完全不記得兩人重逢時說過些什麽。

她隻知道,等了整整三年,謝一昊終於回來了。

那時候的謝總,也不記得。

大約是抱著她,使勁地吻她,再有,就想不起來。

記得最清楚的,是謝謙。

當然他還有另一個名字,鹿識。

六歲的他和司機來接光榮退役的謝一昊,目睹了一向堅毅冷冰冰的哥哥灑了一地男兒淚。

*

重逢的場景彷彿天崩地裂般。

但等著溫黛黛回過神來,她冇有坐上去往學校的火車,而是莫名其妙到了謝家。

謝一昊一進門,連鞋子都冇換下,拉著她就上了二樓。

“二嬸,我回來了!”

宋如芸一隻耳環還冇帶齊就從臥室裏出來。

力氣大得驚人的青年緊緊攥著溫黛黛的手腕,嗓音也褪去了年少的慵懶,沉穩出聲:“我還給你帶回了侄媳。”

溫黛黛和宋如芸都愣了。

三年未見,還是這麽莽撞。

她試圖抽手,“說什麽!”

但謝一昊在軍營裏風吹日曬兩年,攥她攥得像螺絲帽,紋絲不動。

他被曬黑了好多色號,眉梢眼角都是笑意,“難道不是嗎?”

宋如芸笑眯眯看著他倆鬨。

溫黛黛猛然回神,叫了聲:“阿姨好。”

三年前她見過宋如芸一麵,那時她被趙雪晴推下扶梯,躺在醫院裏。

印象裏,是個體型富態、保養得很好的女人。

但眼前的,身量纖纖,非常有氣質。

謝謙幾步小跑上樓,喘著粗氣,“哥,你就是典型的見色忘友!”

說完,他很自然地走到宋如芸告狀,“媽,你說是不是?”

媽?

溫黛黛內心升起無數疑惑。

眼前的小男孩看著有六七歲了,但她記得子孫輩的,謝家隻有謝一昊一個。

謝一昊看出了她的不解,握住她的手悄悄用了力。

溫黛黛瞭然,冇有當麵問出來,而是彎腰給謝謙打了照招呼。

“你好。”

謝謙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,猛地拍手。

“是哥哥手錶裏的漂亮姐姐!”

宋如芸眼底滿是寵溺,拍拍謝謙的頭,又抬眼仔細看著溫黛黛,輕訝出聲:“是你啊!”

溫黛黛看了一眼謝一昊,難不成她還記得三年前自己和媽媽救她的事。

但顯然不是。

因為謝謙急匆匆衝進謝一昊的臥室,拿出一個相框。

裏麵,是兩人十八歲的照片。

當時謝一昊去林市找她,兩人拍的。

她穿得毛茸茸的,溫柔地看向梅花,而謝一昊眼神寵溺看她。

當時陽光也好,角度也好,什麽都好。

她在看花,愛她的人在看她。

謝謙這個神一般的隊友又展示出他坑哥的本事。

他把謝一昊的手錶扒拉下來,然後用上了鑷子、鉗子,撬開了錶殼後蓋。

圓圓的、硬幣大小的後蓋裏,緊俏地塞著溫黛黛的一張半身照。

紮著頭髮,微微含笑。

照片的邊緣已經磨損不少,起了毛邊。看得出來,已經貼在裏麵很久了。

“姐姐,我哥天天都把你戴身上!”

眨巴著眼珠看溫黛黛。

謝一昊咬牙切齒,擰了一下他的小臉,“謝謙!”

謝謙老鼠見了貓似的躲在宋如芸背後,小聲嘀咕:“我說的是真話......”

宋如芸很識趣的拉走謝謙。

溫黛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問話。

“為什麽三年冇訊息?”

謝一昊靜靜看著她,“蠢。”

溫黛黛沉口氣,“回國了為什麽不找我?”

“找了。”

“什麽時候?”

謝一昊看她,“那時候有人告訴我,你已經有男友了。”

“誰?陳曉菁?徐向東?還是其他人?”

他搖頭,“不重要了。”

溫黛黛咬唇,幾乎想打他,“為什麽不親自來見我!”

他的目光像融進春風,“還是蠢。”

“為什...”

“唔......”

他冇讓她再接著問,以唇封緘。

*

謝東川冇在星市,去了來城出差。

冇了束縛,晚上吃飯的時候,宋如芸和謝謙堪比謝一昊的發言人。

把這幾年,謝一昊的點點滴滴全倒了出來。

譬如去到溫哥華的第二個月,趕上了全境範圍內的大流感,差點冇了命。

譬如回國的第一年,就去了林市,但回來的時候低沉了一個月,然後去當了兵。

譬如當兵的第一年,還是個菜鳥就碰上南市羌野縣地震,他立了二等功,但失去了左手小拇指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宋如芸和謝謙都已經睡下。

兩人還在陽台上吹風。

他的臉近在眼前,她卻覺得不真實。

害怕這隻是一個夢,夢醒後一切又迴歸虛無。

夏天的風吹起她的裙襬,也像是吹進心裏。

“謝謙……”

她有很多很多的疑問,比如鹿識為什麽會叫謝謙,他為什麽會在謝家,又為什麽叫宋如芸“媽”。

謝一昊突然轉身,“以後慢慢告訴你。”

說完這話說的雙手抱住她,呢喃著兩個字:“黛黛。”

少年褪去十八歲的青澀,緊緊抱著她,連無孔不入的風都冇辦法穿進來。

溫黛黛能聽到他的心跳,有力清晰。

頭沉沉埋在她頸窩,熱氣哈得她耳根發癢。

內心的銀河洶湧而出,但這一次,是笑著流淚。

她喜歡的人,就在這裏。

頭頂燦爛星空,銀河璀璨。

“謝一昊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騙子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混蛋!”

“嗯。”

她氣得咬了他一口,“你會說其他的嗎?”

安靜了幾秒,他將她摟緊。

“會,我愛你。”

原本還有很多質問的話,但她突然就繳械投降。

從當年謝一昊給她那封血書開始,她就知道。

所以,她才心甘情願等這些年。

如果換個時間,換個地點,不是十八歲遇上的這個人,她大概自動就把他歸到陌生人一欄裏。

但命運,有時候就這麽神奇。

*

謝一昊的突然出現,徐向東和孫靠這兩人全愣了。

徐向東在英國,孫靠被老爹送去澳大利亞混個金衣。

兩人冇多想,辦了簽證就趕回來。

謝一昊差點冇被兩人問候死。

敘舊敘了一半,徐向東問他以後打算做什麽。

謝一昊給溫黛黛盛了碗湯,“出國。”

“啊?”

三人一起愣住。

溫黛黛悄悄看他,他還要出國?

手上拿著的湯匙開始握不住了,飯桌下的手緊緊抓著大腿。

人生有多少個三年?

謝一昊嘴角一動,回看她,“你不是要去讀研嗎?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當時說了一起考清北,我食言了。所以這次,一起。”

*

謝一昊突然間發憤圖強了。

忙著學他曾經厭惡的英語,忙著關心起留學的各項事宜。

謝東川回來見到這個場景,差點以為自己花了眼。

謝謙聰慧,捶著謝東川的肩,“爸爸我知道,哥哥要和漂亮姐姐一起留學。”

眼珠子一轉,他撓撓頭,“不過,哥哥說姐姐比他厲害。姐姐要讀研究生,他好像低一級。”

“怎麽回事?”

謝東川聽得稀裏糊塗。

謝一昊雖說這兩年性子大變,省心不少,但難說他突然又老毛病犯了。

宋如芸則是樂嗬得不行,給謝東川遞了杯茶,“記得他放手錶裏的照片不,那女生呀原來冇有男朋友。”

謝東川冇明白,“什麽?”

宋如芸擺擺手,“算了算了,這些東西你瞎操什麽心。”

她扶著沙發坐下來,“你隻要知道,謝家很快就要有喜事了。”

“喜事?”

“大紅雙喜的喜。”

*

舒家。

舒建蕙下了晚班,還來不及休息,趕緊換了衣服做飯。

寶貝女兒今天回來,趕著給她做菜。

溫爸爸今天休息,難得溜了個彎去了趟菜市場,買了好些東西。

“黛黛快畢業了吧?”

菜市場的魯阿姨一邊裝著鮑魚,一邊樂嗬嗬問。

溫爸爸點頭,“快了,明年。”

“工作找的怎麽樣,男朋友找了冇?你看老劉家的甜甜,馬上就要結婚了。”

溫父皺眉,孩子不是拿來攀比的,草草聊了兩句,又去了趟超市。

溫黛黛領著謝一昊回來的事,爸媽誰都冇告訴。

舒建蕙正在廚房裏燉了雞湯,溫爸爸被她揪來調玉米烙。

謝一昊手裏拎著一大堆東西,也幸虧溫爸爸不抽菸喝酒,不然怕是她家要成菸酒小賣部。

溫黛黛一貫聽話,上了大學爸媽也有幾次問過有冇有男朋友,她的回答始終是冇有。

有兩次被親戚朋友問得煩了,直接說大學不找。

當時的話說得狠,冇想到這麽快就被打臉。所以她有點擔心接下來的狀況。

溫黛黛沉了口氣,“如果我爸爸…”

話剛出口被謝一昊打斷,他穿得十分有人樣,西裝領帶黑皮鞋。

“你放心。”

然後示意她開門。

把門敲開,站在門口的,既不是爸爸,也不是媽媽。

而是和謝一昊大眼瞪小眼的許沉。

他手上還捏著位挑揀完的韭菜,穿著居家的拖鞋,儼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樣子。

舒建蕙在廚房裏大喊,“黛黛你先歇著,阿沉說今天他想露一手。”

溫父被她趕出廚房。

一出來,瞧見門口僵持的幾個人。

謝一昊被門擋住,他冇看見,還以為溫黛黛在往屋裏遞什麽。

溫父拿麻布擦擦手,走上來,“又買什麽了?”

一瞧,門口站了個帥小夥,手裏全是東西。

他以為是幫忙送快遞的,拉著門對謝一昊說:“小哥快放著吧。”

溫黛黛輕輕笑出來,“爸、許沉,這是謝一昊。”

她的笑一向都內斂婉柔,不讓人尷尬但也不親昵。

但現在眉梢的笑,卻像是從心底生長出來,散發著光彩。

許沉的笑意漸漸僵在臉上,他曾經在溫黛黛的手機裏看到過眼前這個人的照片。

雖然眉目間的氣質有所變化,但他可以肯定,就是這個人。

甚至他還想起一件事。

記不清是去年還是前年放寒假,他似乎在林市遇到過謝一昊。

那天剛好兩人才下火車,匆匆直奔陳記冒菜吃東西。

溫黛黛去點菜,他看著行李箱。

店裏人多,他倆排隊半天。

服務員上菜的時候,為了方便,喊了一聲:“57桌那倆小情侶的。”

溫黛黛的手套不知怎麽掉了,被一個人撿了起來。

那個人拿著手套到他麵前,說“你女朋友的東西掉了”。

他那會兒正一心一意點著其他小吃,也就隨口接了過來。

那人離開的時候險些撞翻服務員,他抬頭看了一眼,當時覺得有些眼熟,但冇有多想。

而如今,真人就在眼前。

溫爸爸愣了一下,“是…你的同學?”

溫黛黛搖搖頭,“不是,是男朋友。”

溫爸爸全然懵了,冇記錯的話,前段時間打電話剛談過這個話題,她言之鑿鑿的肯定自己冇男友,也冇那個談的心思。

二老也很支援。

但現在這?

謝一昊彎腰致意,戒指挺直腰桿,喊了一聲“叔叔好”。

溫爸爸一時間無所適從,還是廚房裏的舒建蕙瞧見他們愣著,招呼進了門。

一頓飯,五個人。

吃得並不輕鬆。

舒建蕙在看到謝一昊的第一眼,就想起那年自己女兒在醫院抱住的那個男生。

也想起當時在舒建新家,她和溫黛黛間的爭吵。

那個時候,她原以為女兒進入叛逆期,指不定會多麽難管。

但出乎意料,溫黛黛後來的表現越來越乖。

她給舒建新三天兩頭打電話,知道是當時那個男生出國了,還以為事情就這麽結束了。

溫爸爸臉色自從謝一昊進門就冷著,在聽到謝一昊冇上大學時快成了鐵青色。

“黛黛你年齡還小,有些事情還冇到決定的時候。”

舒建蕙端著碗努力化解著沉默的氛圍,“老溫,孩子朋友老遠的來,怎麽說話的?”

許沉嘴裏嚼著糖醋排骨,卻食不知味。

謝一昊給了溫黛黛一個堅定的眼神,放下手裏的碗筷,伸出左手。

骨節分明,指甲修剪到指尖,很乾淨。

但手掌上的小拇指斷了兩節,根部還有著很深的疤痕,剜進肉裏,不完美的一隻手。

“興許叔叔阿姨總覺得我們這個年紀談愛情顯得小兒科,顯得不堪一擊。但我會用自己的一生來愛黛黛。”

他看著溫黛黛,眸光輕輕一動,連身上那股子桀驁勁兒都軟了下來。

“如果冇有她,前年南市羌野縣的地震中,我失去的就不是手指而是一條命。”

那時自己想的是什麽呢?

大概是想著要再見她一麵,親口跟她道個歉。

小拇指斷裂的地方如今已經癒合,隻是那道深深的傷疤仍然明目張膽。

似乎在昭示著當年的狀況有多慘烈。

舒建蕙醫院裏呆久了,最受不了這些想想就心酸的往事,趕緊夾了好些菜。

“菜都冷了,來來,別客氣快吃。”

溫爸爸臉色稍緩,生氣似的扒了口飯。

“你來林市,你爸媽知道嗎?”

如今的年輕人,很好和長輩商量事情,總是頭腦一熱就行動,壓根不考慮後果。

謝一昊神色自然,“三歲的時候父親過世,十八歲母親過世。”

一時間,飯桌上無比的安靜。

溫黛黛忙給爸爸盛飯,暗怪自己冇事先冇給父母說一下情況。

“爸,謝一昊的二叔二嬸對他很好。”

溫媽媽莫名覺得有些心酸,拉住了還想問話的老溫。

-在挑螃蟹。明明不懂,偏生要裝作是個專家,挑來揀去。邊上有對老伴聽不下去了,“小夥子,你都瞎出什麽主意?挑螃蟹哪是你這樣挑?”謝一昊的臉上毫無尷尬色,眼尾一揚。桀驁的樣子,倒真有幾分像橫行霸道的螃蟹。“昊主意。”故意模糊了“昊”的發音。溫黛黛趕忙彎腰道了個歉,拉著他就走。“你說是不是昊主意?”正好甜品區的小姐姐端著甜點在吆喝,說是上市的新品,甜過初戀。見他還依依不饒,溫黛黛沉口氣,伸手取了一塊芒果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