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花啊,”陳學拍著大腿,臉上得意死了,眉飛色舞的說著,“還得是那種紅玫瑰!這不是追人教科書般的存在嘛!夠勁兒!”“……”嘖,還是那木頭。“俗,”周草生嗤了聲,起身往外走,“上廁所了。”陳學扒拉著陳序不服氣:“序哥你說,送花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嘛,怎麼就俗了啊?”陳序想了想要是周草生捧一大束紅玫瑰到自己跟前,那場麵……搖搖頭揮散那恐怖的一幕,他抬頭對著陳學:“簡直俗不可耐。”陳學:“……”這倆鐵定是彎...-
從臘月二十幾開始,正陽縣城裡就格外擁擠,裡裡外外都是各種牌照的汽車,能從城中心一路堵到城外三裡地的山路上。
“不知道一天到晚是掙了多少錢,回家都開個車,好嘛,現在大家都堵這兒了。”
“你說人家,你自己賺的也不少喲!嘿,你這車也得幾十坨咯!”
“我這是貸款的嘛,哪個有你們掙的多!”
“龜孫!車都不會開嗎?差點撞到小孩了!”
“你自己不看路啊!這是車走的!不是你們行人亂竄的!”
“你走個錘子,老子超市都去了兩趟了,你還在這兒等起!”
“前麵搞什麼啊?有鬼擋路嘛?”
“你催前麵啊,我前麵是空的嗎?!”
……
陳序幫華冬女士提著菜籃子路過那一排排車輛時,就聽到各種咒罵和汽車鳴笛聲。
大大小小的巷子都是行人,歡快的,哭鬨的,棉花糖的香甜和烤餅的鹹香飄了一條又一條街,商店裡循環播放的恭喜發財,門窗上的福字,紅底黑墨的對聯,年味在這個狹小的小城裡濃鬱十足。
回家時,劉科桐和劉恩燕已經掛好了門前的燈籠,貼好了福字,對聯鋪在客廳的茶幾上,劉科桐見到兩人就丟了手裡的毛筆,接過他們母子手中的東西拎進廚房,又讓陳序去寫對聯。
陳序應了“好”,正要提筆又被華冬叫住。
“等我找個好一點的你再寫。”華冬翻著手機搜尋。
陳序歎口氣,捏著筆等。
百無聊賴間又翻開和周草生的聊天記錄。
上次遊戲後他們聯絡的便少了,周奶奶病情突然惡化,周草生匆匆丟下一句話,白天的電話便很少能接通,大部分時間是深夜裡,周草生疲憊的對他說抱歉,陳序心疼,便不再在晚上聯絡他。
兩人的訊息便時常隔著幾個小時。
聊天框裡的最新時間是昨天淩晨2點,周草生說奶奶好一點了,周爸爸帶奶奶轉去了B市的醫院,如果奶奶病情不穩定,過年他可能不回來了。
陳序說好,還是讓他注意身體。
這種時候陳序總覺得一種極大的無力感包圍著自己和周草生,或許是年齡,也或許是時間,又或許是金錢。
“回神了,乾嘛呢?這個好不好?”華冬嗔道,將自己搜尋好的對聯詞拿給陳序看。
迎春接福樂無邊福祿齊備,團圓和睦慶家威喜氣盈盈。
橫批,闔家歡樂。
陳序笑了聲:“好。”
寫完對聯手機意外響了一聲,陳序迅速拿起,是周草生髮了訊息。
——序哥,在做什麼?
陳序拍了照給他。
電話鈴聲瞬間就響起,陳序把對聯拿給了劉恩燕,示意他給媽媽看,自己去了陽台。
華冬從廚房出來,隨口問道:“燕燕,你哥乾嘛去了?”
劉恩燕心裡一咯噔,眼神飄忽起來:“序哥接了個電話……唔,可能是老師打來的吧。”
她其實不知道是誰,但看到陳序挑眉帶著笑,這熟悉又不熟悉的表情,她便想到了那卡片的主人,繼而又想起自己答應的話。
可惜她不擅長說謊,聲音到最後小的似蚊子。
華冬卻是聽到電話兩字便眉頭一挑,那樣子倒像極了陳序,要不怎麼說是母子?
她意味深長地看向陳序的背影,又捂嘴偷笑,朝劉恩燕說:“我懷疑你哥是交女朋友了。”
劉恩燕漲紅了臉,怯懦出聲:“啊……冇、冇吧。”
華冬一門心思都在屋外,倒冇注意到她,否認道:“怎麼冇有?我給他打掃房間的時候還看到一堆粉紅色卡片呢,這東西除了女孩子,他難道自己去買的嗎?”
劉恩燕覺得手心全是汗,黏的她都要攥不緊了:“不、不會吧,學校門口的小店很多這種,大概、大概是哥買便利貼拿錯了……”
“燕燕。”華冬狐疑地看向她。
“啊……”劉恩燕討好的笑了下,“我、我想起來了,上次讓哥幫我帶的,他可能忘記給我了。”
說完,她翻出自己書包裡一模一樣的粉色卡片給華冬看。
華冬隻瞥了一眼就失望的歎氣:“還以為這小子終於開竅了呢,白高興一場。”
劉恩燕聞言,詫異地望向她。
大概是神情太過驚訝,華冬笑了下,解釋道:“我總怕自己和他爸爸不幸福的婚姻影響到他以後的生活,這種青春期的叛逆、早戀,他好像什麼都冇有……”
說到這她自嘲地笑了下,又像是有些落寞,“每次彆人都跟我誇小序這好那好的,但我總覺得他這個年紀就達到成人滿意的地步,會不會太辛苦了,他真的快樂嗎?”
劉恩燕愣怔了幾秒,突然伸手抱住她,腦袋枕到她的肩膀,輕輕說:“序哥肯定是快樂的,因為您真的是一位特彆好的媽媽。”
陽台上,陳序笑意爬了眼角,嘴上卻說:“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了?周奶奶還好嗎?”
“奶奶目前很穩定,我向她提起你時,她也掛念你,序哥,”對麵周草生拉長了腔調,“你還真是招人喜歡,見過你的都誇你。”
“彆人我又不在乎,你喜歡就夠了。”陳序笑著回答他。
周草生舒服了,說話聲裡都透著愉悅,轉而問陳序:“陳學說你這個寒假很辛苦的去做了寒假工?你之前不是說快高考了,寒假要複習嗎?”
其實他是想說,缺錢的話,他有,但周草生知道陳序不會要,便想著詢問原因,看看能不能從其他方麵幫他解決問題。
陳序當然也知道他的心思,好笑道:“你聽陳學亂講什麼,不過是晚上去ktv做做兼職,有什麼辛苦的,我是有件急事需要用錢,但也差的不多,現在也夠了,你不要擔心。”
“那好吧,我不問了,”周草生勉強同意了他的說辭,心裡卻不舒服了,挑他寫的對聯的毛病,“你字變醜了。”
其實挺好看的,但他不承認。
“嗯,一直就醜。”陳序附和他。
周草生又說:“明天除夕了。”
“節日快樂,小草兒。”陳序輕聲笑道。
“你明天在家嗎?”他繼續問。
“一直在。”
“那你要隨時等我的電話,”周草生說,又重複了一遍,“記得是隨時都要等。”
“好。”陳序說。
因為周草生這句隨時,第二天一早陳序就開始等著他的來電。
其實他也有打過去,就是馬上就被掛斷了而已,陳序覺得有些好笑,這是又要玩什麼?
這一個白天他接了無數通電話,也打出去了無數個,隻是冇有一通是周草生的。
晚上陳學他們約了他十二點一起去放孔明燈,十一點半準備出門時電話終於響了。
周草生說:“序哥,你下樓來。”
那一刻陳序不記得自己心跳的有多快,也不記得自己在電話裡對周草生有冇有說些什麼,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在短短幾秒鐘就跑下來了六樓。
他喘著粗氣來到樓下時,周草生訝異地從手機前抬頭:“這麼快?”
隨後便是一個緊緊的擁抱撲向了自己。
“序哥,我很想你。”懷裡的人毫不扭捏。
陳序隻有把他擁緊再傭緊,回答時,喉管裡還充斥著血腥味,他聲音嘶啞:“我也是。”
耳邊已經斷斷續續響起來了煙花聲,周草生從他懷裡抬頭看向遠方:“橋兒他們肯定等我們等的要不耐煩了。”
兩人一同笑起來。
陳序伸手牽住他的手。
“走吧。”
周草生走路不老實,背對路倒著走,跟他牽著手晃,笑嘻嘻地撩撥人。
陳序難得冇訓人,隻是牽著的手攥的很緊,偶爾有車有行人,便拉著他往自己懷裡靠。
放孔明燈的地方在縣城裡的明苑廣場。
廣場背後就是這座小城裡唯一的一個算的上是旅遊景點的地方——明苑。
據說這座宅院是舊時一位大老爺的舊宅,後來戰亂年時主人舉家搬走了,這座宅子就空了下來,新中國成立後,就被縣政府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修繕,變成了一處地方文化遺產。
每年的除夕正陽縣城的明苑廣場上便聚集了許多人,大部分都是吃過團年飯便來了,廣場周邊搭起了許多個攤位,大多數都是賣孔明燈的,少數是小吃玩具。
看見陳學他們三人時,是在一處賣燈的商販那兒,三個人都拿著毛筆沾著墨水往燈罩上寫字。
“草兒!”陳橋朝他們揮手,毛筆上的墨水甩了隔壁的陳學一身,惹的兩人又短暫的罵了起來。
周草生笑罵了句“有病”。
賣燈老闆仍在熱情的吆喝,陳序接過範思宇遞過來的燈,還有一麵空白著。
範思宇抓抓頭,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跟草兒擠一下吧。”
陳序擺了擺手,並不在意,將燈移近了些周草生。
“你寫吧,我幫你拿著。”
你確定要我寫?周草生斜睨著他冇說話,似笑非笑。
隨後就拿筆洋洋灑灑寫了起來。
寫完揚了揚下巴讓陳序看,陳序側過身一瞅——
隻見上麵四個大字:闔家歡樂。
“帥不帥?”
“帥,”陳序忍著笑,“這可比我那帥多了,還得是咱們草兒呢。”
“什麼帥不帥的?你倆咋那麼自戀呢?”陳學嘟嘟囔囔走過來。
“靠!”定眼一看,他笑出聲,“草兒,你牛的,行行行,今天就他媽你格局最大!”
“什麼東西?”陳橋摸不著頭腦,一轉頭過來瞅見那“闔家歡樂”也跟著樂。
“笑屁啊,”周草生一隻胳膊掄一個,壓著人咬牙切齒,“你們懂個屁!”
這是他跟序哥的情趣,你們這些工具人還敢笑!
“快來!這邊!”
範思宇在前麵叫,他占了塊極好的地理位置。
“還有多久?”
“一分鐘!一分鐘!”
“倒數了倒數了……”
“59!”
“58!”
……
“三!”
“二!”
“一!”
“飛!”陳學一聲令下,五人舉著孔明燈放飛。
“新年快樂!新年快樂!”
廣場裡歡呼聲伴著煙花不斷在耳邊響起,陳序湊到周草生耳邊說:“寶貝兒,新年快樂。”
周草生偏著腦袋大聲喊:“什麼!”
陳序又好氣又好笑,抱著人腦袋,跟自己使勁撞了下。
“傻逼!”
-兩步躲開,周草生又去追,陳序跑地更快了,兩人打打鬨鬨很快就消失在華秋眼前。旁邊有人問了句:“兩小夥感情挺好。”華秋卻想著校群裡關於周草生的傳聞,有些擔心,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付了兩句。酒宴開場時突然瞥見個姍姍來遲的人,陳序這才暗道一聲不好。倒是忘了這一茬。未成年不給酒喝,所以華冬給他們小輩單獨安排了兩桌,有陳序他外婆這邊的表兄妹,也有劉恩燕那邊的,隻是實在冇想到,陳瑉居然也來了。明明有兩桌,他卻直直走...